灤河故事（連載）——第十九回 小夫妻忍痛割愛

　　任公子與龍女，夫妻恩愛，如膠似漆，轉(zhuǎn)眼半年有余。所居之處，后有花園。園內(nèi)有一棵玉樹，成人合抱，通體透明，潔如琉璃；葉色碧綠，厚如硬幣；花開滿樹，狀如梔子；每一瓣落，聲如玉碎。時有異鳥翔集，羽呈金碧，尾長于身，鳴聲婉轉(zhuǎn)，如訴如泣。任公子每聞此音，心如刀絞，亂如麻絲，思鄉(xiāng)之情油然而生。一日，終于鼓起勇氣，對龍女說道：“我己離家半年，不知家中情形如何？若能與我同歸故里，一見雙親，該有多好？”說著，不覺流下淚來。那龍女說道：“雙親當(dāng)拜，又怎奈仙凡路隔？你我心心相印，思鄉(xiāng)之情，我豈不知？還是等我慢慢想出個辦法來，再作道理。”
　　一日，任公子自外歸來。龍君問道：“聽說駙馬思鄉(xiāng)心切？咳，也罷，說明你是個正人君子，不失孝道。今即賜你一切應(yīng)用之物，回鄉(xiāng)探親如何？”任公子跪拜稱謝，但轉(zhuǎn)而又想：我之一去，嬌妻又當(dāng)如何？何日才能相會？割舍之想不禁頓傷于懷。于是泣言道：“兒臣飄零至此，幸蒙君王優(yōu)裕恩渥。此乃再生之德，兒臣當(dāng)銘記于心，永世相報。只是嬌妻不能同行，兒臣實(shí)在難以割舍。待我還鄉(xiāng)見過父母，定來龍宮相會，以報君王大恩。”龍君聽罷，擺擺手，叫人扶起任公子，回后宮歇息去了。
　　入夜，龍女置酒話別，任公子與約后會之期。龍女說：“你我夫妻一場，緣分己盡，何能再定來期？”任公子大為悲痛。龍女說：“歸養(yǎng)雙親，足見夫君之孝。人生一世，沒有不散的宴席，夫君何必如此哀泣？日后，妾為君守貞，君為妾守義，兩地同心，即是恩愛夫妻，又何必旦夕相守，偕老白頭？”任公子無話，只是一個勁兒地抽泣。龍女言道：“更有一事相囑，奉君半年，妾已有孕在身。即請命名，將來父子也好相認(rèn)。”任公子止住哭聲，道：“生女名龍宮，生男名福海。”龍女要討一信物，任公子即將于羅剎國得到的赤玉蓮花一對奉上。龍女接過信物，又將一內(nèi)裝珠寶的香盒送與任公子，言道：“此物應(yīng)細(xì)加珍藏，以備不時之需。不僅足奉雙親，還可有幾世受用。”
　　次日天明，龍君設(shè)宴餞行，饋贈豐厚，任公子再拜而起，退行出宮。龍女乘車送至海邊。任公子上岸，龍女諄諄再囑：“三年后的四月初八，夫君應(yīng)泛舟于南島，妾當(dāng)以骨血相奉。”二人依依惜別。至后，龍女道聲“珍重”，回車便走，漸行漸遠(yuǎn)，海水復(fù)合。任公子望著滄瀾大海，萬里清波，不免又灑了許多傷心的眼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