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中即景
蹣跚于世間,經歷過無數的是是非非、風風雨雨,值得記憶的事情很多,我卻對雨情有獨鐘。
最初的記憶起始于一座青磚灰瓦的低矮農舍,用白紙糊成的木楞窗戶被從屋頂垂下的吊鉤吊起,在炕腳里邊的窗臺上站立著兒時的我和我的小伙伴們,農家的孩子在下雨天是無所事事的,那時候家里沒有電視,我們也沒有玩具。于是我們就站在窗臺上對著屋檐下的雨幕,對著滿園被風雨瘋搖的東倒西歪的作物,顛著屁股,粗著脖子豪氣沖天地喊著:大雨嘩嘩下,北京來電話,叫我去當兵,我還沒長大。那個時代對北京和偉大領袖毛主席傾注了全國人民的全部熱情。當然也包括童年的我們。雖然每個人都是聲嘶力竭,但稚嫩的童聲在風雨的喧囂中也不會傳的太遠,一如我們那有限的眼界和夢想。
記憶從窗臺上轉到農家熱乎乎的土炕上,一邊是托著長煙袋盤腿穩(wěn)坐的姥姥,一邊是糾纏在一起的我和兄弟姐妹們,那時候每家都有好幾個孩子,連打架都是大場面。我們中有的在尖叫、有的在嚎哭、有的在不依不饒,姥姥斥責我們道:別打了,再打我就順著水走了,再不管你們了。于是我們幾個便停下手來,望著屋外隨著雨水流出院外的落葉殘花,心里便無端生出些惶恐來。吵鬧聲停歇了,我們是愛著姥姥的,怎么會舍得讓她走呢?我們知道那些順水流走的樹葉是再也不會回來的。但若干年后姥姥還是走了,雖然那時我們都已長大,都很乖巧、懂事。姥姥不是順水走的,是被冰冷的棺木抬到山坡上入土為安了。
“風聲、雨聲、讀書聲、聲聲入耳,家事、國事、天下事、事事關心”那時我已經是在村頭小學校的教室里讀書的小學生了。下課了,一抬眼,我看到了在雨霧中打著傘來接我的母親,那傘的下面是我們母女其樂融融的愛意。這個鏡頭被深深定格在我的腦海中成為永恒。母親去了,那個會在下雨天打著傘來接我的人不在了。
在外求學的日子里,微雨的時候我會和我的同學們跑到外面,深情的唱著:細雨朦朦落江面,船頭撐開花之傘、、、、那歌聲里包含著多少的少女情懷,歌聲縈繞,我那可愛的同學們已各奔東西。
成年以后雖然經歷更加豐富,但是形色匆匆,卻很少留下生活的記憶和感悟,每天都在努力爭取著什么,很少細細品味生活給予我們的酸甜苦辣,也許我們該讓自己浮躁、忙碌的人生寧靜、優(yōu)雅起來。于是便有了今天在下雨的日子里,捧杯香茗淡淡地回憶著前塵往事的女子。
散漫的雨中即景、散漫的回憶、散漫的日子、散漫的我。